我印象中的苏东坡只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亦或是“豪放飘逸派一员”。苏东坡对我而言,仿佛是想认识但却有距离感的人,是散文作家 ,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 ,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 ,是酿酒的实验者,是伟大的书法家 ,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而《苏东坡传》的字里行间却让我隐约感觉到我们之间好像有着相似的心灵:秉性难改的乐天观,月下的漫步者,心肠慈悲,生性诙谐 ......这些也许只是冰山一角,还不足以勾绘出苏东坡的全貌。
曾认识一位湖南的朋友,因向往苏轼笔下的江南水乡而背井离乡。只为在“何处黄鹂破瞑烟”的苏堤上静望,在“一株杨柳一株桃”的白堤上雨中漫步。感受“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当时我还不能体会我那朋友千里迢迢来此“散步”的目的。现在想来,应是对苏轼无比喜爱才会走苏轼所走过的路,感受苏轼所感受的风景。他们之间一定有着相似的心灵。一颗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于自然山水中享受宁静的心。在瘴疠之气的岭南亦能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60岁在偏僻的儋州依旧保有对事物的好奇,发现生蚝。苏东坡无论被贬多少次,无论身处何地,黄州也好,苏州也好,雷州也好,琼州也罢,雨天总爱睡到很迟才起床,快近黄昏时散步,在起伏不平的山麓漫游。我想喜欢苏轼的的人身上大多有豁达洒脱之态。
在未了解苏轼前,曾想用摩羯座这个星座来形容苏轼。大多是因为我自己也是摩羯,稍许能感受到苏轼身上的特有气质。但未曾想苏轼竟然真的是摩羯,也未曾想他自己还研究过摩羯,还抱怨自己命不好都是因为摩羯。甚至还宽慰韩愈、马梦得等摩羯座的人,真是古代摩羯命运多舛的代言人。但如果要问苏轼的软肋是什么,大抵逃不过一个情,对待感情专一,是摩羯特有的标志。苏轼对自己的“初恋情人”即使联姻无望,也始终念念不忘。得知初恋已死,在给儿子写的信中用“心如刀割”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即使身体抱恙仍坚持去坟上探望。乐观如他,但这大概是他心中永远拔不掉的刺。而在他人生中真正的大坎则是“乌台诗案”。他执拗率真,不论是以王安石为一派的变法,还是以司马光为一派的旧党,他都坚持自己的从政理念,不随波逐流,因而有了人生第一次贬谪。而此后的数次贬谪,也都因为自己放不下手中的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固执的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虽然苏轼经历的事很多,但他却有一颗宽厚的心,要说苏轼可恨之人,怕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但事实却完全相反,他会因事发怒,却不会恨人。对于自己讨厌的人,顶多是不喜欢,如过眼云烟,不放心上。用他自己的话说“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曾经好友章惇即使对他多加迫害,使他饱受折磨,但得知章淳后来作孽自毙,被罢逐流放。苏东坡对曾经发生的种种都毫不挂怀,还寄信宽慰章惇,抄录药方助其养生益寿。可能是因为我俩同属同一星座,有着相似的心灵,他种种的行为,我似乎都能理解。
假如苏轼有朋友圈,我想朋友圈的内容一定都与吃有关。在诗人中他是顶尖的吃货,在吃货中他又是顶尖的诗人。能吃的广东人都称苏轼为大宋第一吃货。“牛粪火中烧芋子,山人更吃懒残残”,“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如果说在被贬黄州前是一个傲财视物的苏轼,那在此之后的余生,则是一个与美食相爱相杀的苏东坡。在黄州那又闷又穷的大农村,一篇《猪肉颂》成为后世关于红烧肉的最高理论。东坡肘子,东坡肉,东坡豆腐,东坡鱼,东坡素羹,东坡……吃货的最高境界,便是自成派系。吃得开心,酒肉尽兴之时,乐游山水之间便有了《前后赤壁赋》,有了《念奴娇·赤壁怀古》,也有了巅峰之作《黄州寒食帖》。吃,放逐了他心中的悲凉,治愈了他心灵的创伤,让他的文学世界开出绚烂之花。吃,也使苏东坡成为健身达人和养身达人。在给程正辅写信时,大力宣扬了跑步的好处,每天长堤打卡,身后还有“追苏一族”,在那个朝代,此情此景想必是一件茶余饭后的趣事。但迈得开腿管不住嘴的东坡,因为吃还得了痔疮,但他居然研究出治疗痔疮的方子。每每读到这,想来苏东坡和现在的我们也有着相似的心灵。好吃,好睡,好玩,任何环境都可以过成诗。真真是一个可爱的人。
说到想象力当属李白,而说到“段子手”我想应当是苏东坡。“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河东狮吼一词竟然是东坡用来调侃挚友的。“回首长安佳丽地,三十年前,我是风流帅”一首送别词,字里行间还透露着对自己的自恋,简直和如今的中二少年一般。“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把好朋友张先“老牛吃嫩草”,调侃的如此清新脱。而对和自己关系极好的妹妹亦是不会放过,“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那兄妹两互相嘲笑对方的场景想来就有趣。除了日常对好友的调侃,东坡的创造力也非同一般。“俗不可医”,“水落石出”“胸有成竹”“令人喷饭”“雪泥鸿爪”“燕瘦环肥”......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成语均来自东坡之笔。生活是个结,解不开,就系成花。真是神仙角色。如此调皮的东坡,与他关系亲密朋友还非常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惺惺相惜的弟弟,此患难相扶的兄弟情放在当今亦是不可多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亡妻始终是他心中的一块脆弱之地。终生密友“王巩”官宦浮沉,但两人联系却从未断绝。道教奇人吴复古、陆维谦曾与他同住数月,并充当其家人做千里传书的信使。苏轼的朋友有名妓、有诗僧、有赊酒的老妇、有无名的道士……在人生落魄之时,身边仍有朋友可倾诉,仍有知己相伴。苏轼用他的“真”圈粉无数。
说到苏东坡,总会引起人们亲切钦佩的微笑,大概是因为苏东坡是一个深厚、广博、诙谐、天真烂漫......具备了所有优秀的品质的人,又或是因为苏东坡是一个顶级吃货,一个总能发现网红之地的驴友,最佳“损友”,瑜伽爱好者,星座代言人,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之所以大多数人喜欢苏东坡大抵是因为我们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一点点与东坡相似的心灵,而东坡身上又聚集着我们所希望自身具备的各种能力。苏东坡像清风一样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是他这一生最真实的写照。小舟虽已逝,江海寄余生。虽然人已远去,但却存活于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因为相似的心灵是灵魂的转世。虽然世上有才的人很多,但有趣的灵魂太少,幸好,天地间有过一个东坡。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苏东坡的生活是我们心之所向,但要活成苏东坡,却是我们必须要思考的话题,即使我们有着相似的心灵,但要如何荣辱不惊,乐观豁达,空灵,淡泊且坚定的过一生?我想东坡的存在,亦是让我们明白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活在当下,是对生活的一种最高致敬。